。"克罗德用拿着望远镜的手指着下面的一条通往平原的山口说,"这是进山的唯一通道,其它方向都是广阔的平原,它们向那些方向去等于自杀。"菲利克斯点点头:"我的看法同您一样,我决定把82空降师集中部署在这个山口前,其它的三个方向全部由国民警卫队布防,这样做是一场赌博,但没有别的办法,我们兵力有限。""将军,按照您的决定,我想具体的兵力配置应该是这样的:我用两个旅构成两道防线,防守正面大约有5公里宽,再用一个旅做预备队,放在第二道防线后面3公路处,尽量配备一些用于高速机动的直升机和车辆,以防组合体从防线的某一处突破。""我看可以。"菲利克斯再次点点头,"组合体没有热兵器,防线不要在掩体上下什么功夫,但一定要保证部队的机动性,组合体的移动速度是很快的,我们一定要保证在它们最密集的方向上集中兵力。如果组合体主动突围,我们就能在山口前的这块开阔地上消灭他们,这当然是最理想的情况,但如果他们长期龟缩在基地中,事情就比较复杂了,我们必须攻进基地,消灭他们,你们一定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,制定出详细的计划。"克罗德问:"目前基地中组合体的确切数字是多少? ""11437个。"
"将军,那前面是什么呀,我们在同什么作战?"当菲利克斯和克罗德走近一挺重机枪时,两名正在整理弹链的士兵起身向他们敬礼,其中一名中士问。 "你好像心里没底?"菲利克斯反问道。 "是的,将军!"菲利克斯笑了笑:"中士,做为一名军人,是不可能自己选择敌人的。我要问,当一种奇怪状的外星生物向地球进攻时,你会怎么办?""那我当然血战到底,将军!""很好!"菲利克斯赞赏地点点头,"再说一遍,你无法自己选择敌人,但当你面对自己梦中都没有见过的最怪异的敌人时,还能手不发抖地射击,那么,年轻人,你就是一个英雄。"菲利克斯和克罗德沿着防线向前走去。这时,太阳已经有一半落下了山脊,把山的影子长长地投到前面的荒原上。2 号基地有一半已在山的阴影中,另一半则被夕阳的光辉抹上了一层血红色。在山口前淡黄色的荒原上,由一挺挺机枪构成的防线看上去呈一条长长的黑线,这条线弯成弧形拦住了山口。
克罗德说:"将军,机枪是我们唯一能依靠的武器了,我下午又紧急调来了1000挺M60和300挺M2,还有一些可以平射的四联高射机枪。"他们走近了一挺M2重机枪,菲利克斯摸着被岁月磨得光亮的枪身,感慨地说:"在我是一名一年级军校生的时候,就用过这玩艺儿,现在它一点都没变。"克罗德说:"步兵轻武器现在在人们眼中已经像仪仗队的军刀一样,是一种装饰品了,已失去了对它进行改进的兴趣。但这玩艺在我们现在的场合却很适用,它的射速第分钟500 至650发,不算高,但子弹初速有每秒850米,破坏力很大,有效射程最远可达6800米。用这种重机枪和M60轻机枪可构成梯次火力,重机枪火力可覆盖防线前1500米至4000米范围,这以近的范围则由轻机枪和重机枪共同覆盖,我想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冲过这两层火力的。"菲利克斯说:"上校,有一点你必须清楚,这批组合体比人要强壮得多。""正因为如此,我才准备了这种东西。"克罗德从M2机枪的弹链上抽出了一枚12.7毫米的子弹,递给菲利克斯,"将军,你看,这是一种特殊的弹头,它其实是一个空心的小瓶子,里面装着半瓶水银,它的头部只盖着一层薄薄的封皮。当子弹击中目标后,由于目标肌肉和骨胳的阻力,子弹急剧减速,但是弹内的水银不减速,这些水银会冲破那层封皮,切断目标的肌肉和骨胳。这种子弹的射入口只是普通弹孔大小,但在另一面穿出的地方,可以打出足球大的洞,因而具有极强的伤杀力,地球上最强壮的动物也经不起它的打击,如果打得准,一发这种子弹就可杀死一头鲸!我现在已经给防线的所有机枪配备了总共100多万发这种子弹。""很好。"菲利克斯把那枚子弹插回了弹链上,"再调来300具火焰喷射器。"克罗德惊奇地看着菲利克斯:"将军,那种短射程的东西在这儿有用吗?""也许有用的,某种类型的组合体可能只有用它才能对付。"
天黑的时候,对2号基地的包围形成了。菲利克斯把这个包围圈戏称为"戒指防线",因为包围圈的三面都是由国民警卫队组成的稀疏脆弱的防线,他们每个班才配有一挺轻机枪,如果组合体集中向那些方向冲击的话,他们只有依靠手中的步枪和冲锋枪作战了。而82空降师则集中部署在山口地带扼守着进山的唯一通道。菲利克斯和克罗德都为这种冒险的布署捏着一把汗,但从直觉上,他们也都相信组合体会集中冲向这个方向。
基地中的最后一批人员撤出了,紧接着切断了基地的水电供应。望着陷入黑暗的2号基地,菲利克斯回忆起了十多年前1号基地的那个恐怖的夜晚。与那时不同的是,这时的2号基地并没有传出任何声响,仍然是一片死寂,这寂静更加深了菲利克斯的紧张和恐惧。 后来天阴了,乌去遮住了不多的星光,更加浓重的黑暗把整个世界像墨汁一样盖了起来。菲利克斯不止一次用夜视望远镜观察基地方向,基地那高大整齐的建筑在微光镜头中好像印在底片上的反片图象。后来,他觉得有些累了,就回到了用做指挥所的那顶野战帐篷中。克罗德上校刚刚巡视完防线,也回来了。 "您能不能停一会我看着很累,您一进来就总这么来回走."克罗德上校说。 菲利克斯仍然来回以军人标准的步伐踱着,"在西点,这是教官惩罚学生的办法之一:让他在操场的一角来回走几个小时。久而久之,我喜欢上了这种惩罚,只有在这时我才能很好地思考." "这么说,您在西点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,我在弗吉尼亚军校却很讨人喜欢,那里也有这种惩罚,我一次也没受过,倒是在高年级时,我常用它来治那些刚进校的毛毛头." "世界任何一所军校都不喜欢爱思考的人,西点不喜欢,弗吉尼亚和安纳波利斯不喜欢,圣西尔和伏龙芝都不喜欢." "是的,思考,特别是象您那样思考,对我是件很累的事。不过,这场小小的战争确定有很多可思考的东西,当您戴上少尉肩章时,做梦也不会想到以后会指挥这样的战争。"菲利克斯叹了口气,"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智的人,现在才知道,所谓理智是一种多么脆弱的东西。在耗尽了我半生心血的'创世'工程中,特别是这最后16年中,我一直生活在一种莫名的恐惧里,事实上,在这16年,五角大楼和4任总统也并非是沿着理智的轨道行事的,而'创世'工程是一项最需要理智来指引的事业,在这一点上,可能奥拉是唯一胜任的人。"克罗德上校看着菲利克斯说:"将军,您是说,我们应该让那些组合体活下来?""甚至把它们编入军队,上校。既然战争是一种只适合冷酷的野兽从事的活动,那么迟早会有国家这么做的,我们为什么不先做呢?当然,现在说这些都晚了。"后来,他们一起喝了几杯威士忌,就躺到各自的行军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菲利克斯被一种声音惊醒,醒来后那声音反而消失了。但菲利克斯知道那声音不是来自梦中,它确实存在,像远方的地震和洪水,像世界毁灭前某种力量的低沉的合唱。这种感觉他只有过一次,那是在二十多年前,他躺在中东的发着余温的沙漠上,伊拉克的坦克群正在黑夜中逼近...... 克罗德上校也醒了,他们互相看了一眼,便冲出了野战帐篷。他们发现,整个防线骚动起来,军官们大声喊着来回奔跑,每一挺机枪后面,射手都严阵以待。这时,菲利克斯再次听到了从2号基地方向传来的那种声音,他举起夜视望远镜观察那边,在那黑白底片一样的图象正中,在基地和荒原地平线的交接处,他看到了一条蠕动的白线。放下望远镜后,眼前一片漆黑,但那声音更大了,不用特别注意就清晰可闻。这时,他身后啪地一声,周围骤然亮起,所有人和物的影子在急剧移动,一颗照明弹升上了夜空;与此同时,在防线的不同位置,更多的照明弹蜂拥着窜上夜空,低低的云层散射着照明弹的光芒,使整个天空看上去绿荧荧一片。菲利克斯再次举起望远镜,就在这发着绿光的阴森的天空下,他看到了远方的敌人。
他的第一印象就是:那是一大群马,至少有上千匹。那些马背上没有骑手,它们象潮水般冲过来,密密地覆盖了荒原。只能看到马群的前锋,后面的一切都被马群激起的遮天的尘埃遮蔽了,那尘埃在照明弹下也像云层一样发出绿荧荧的光。菲利克斯这时仿佛站在一个远古的战场上,感到了那种最原始的战争力量的雄伟和它所带来的恐惧。马群更近了,从望远镜中已经能分辩出其中的个体。这时他清楚地看到,每一匹马都长着一个硕大的人头,那些人头都留着长长的头发,在急进中像一面面黑色的旗帜那样飘动着。那些马身上的人头五官清晰,它们张开大嘴吼叫着,双眼发出凶猛的光,在发着绿光的天空下,显得狰狞可怕。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真正体会,把一个人头放大许多倍并安放在马身上,其视觉效果是何等的恐怖。
这时,菲利克斯听到了一挺机枪的连射声,从那尖细的声音中他听出了那是一挺轻机枪,而现在,目标还没有进入重机枪的射程,显然射手是在恐惧中本能地扣动了扳机。接着,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,防线上的机枪一挺接着一挺开火了,如暴雨般密集的狂躁的射击声盖住了一切。防线在荒原上显形了,它是一条由无数急闪的光点构成的横贯荒原的孤形曲线。在马群与防线之间的宽阔地带上,出现了两条弹着带,上面尘土飞溅,如同暴雨初次落到灰地上。菲利克斯和克罗德都注意到,两条弹着带只达到机枪最远射程的一半多一点,这可能是由于这种空心子弹与普通子弹的结构不同造成的。克罗德首先清醒过来,开始沿防线阻止轻机枪的射击。在防线的各处,轻机枪的射击渐渐被制止了,轻机枪枪口火苗状的火焰消失了,只剩下M2重机枪十字状的喷火,弹着带也只剩下远方的一条。
马人的前锋已经冲进了弹着带,许多的马人像遇到绊索一样倒地,由于速度很快,倒地的马人身体都在向前翻滚着,难以分辨出哪些马人是中弹倒地的,哪些是被绊倒的。后续的马人群不断向前冲,使得马人的阵线不断地滚动着前进。 更多的照明弹升上了夜空,在一片剌眼的亮光中,菲利克斯和克罗德都看到,组合体的阵线中除马人外又出现了另一种个体,那是狮人组合体。那长在狮身上的人头比马人的更大,人头上的乱发愤怒地直立着,如同狮子的鬃毛。由于狮人的高度比马人低许多,所他们中弹的比例也低,马人中弹较多,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,使得狮人群在阵线中凸现出来。
整个组合体的阵线,如同一长根迎着狂风的树枝,不断地有树叶被吹下去。随着阵线向前的推进,机枪的火力越来显示出威力,中弹的组合体越来越多,但后面的组合体仍踏着前面同类或异类的尸体坚定地前进。菲利克斯和克罗德觉得,他们在看着一面卷着的巨大地毯向着他们展开来,他们不知道这死亡之毯什么时候能展到头。这时,在震耳的射击声中,人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,那就是从组合体阵线中传来的马的嘶鸣声和狮子的吼声。这声音开始隐隐约约,不时被射击的巨响盖住,但随着组合体群距离的接近,它越来越响,让防线上的人们心惊胆战。
当组合体群的前锋接近轻机枪的射程时,防线中的轻机枪重新响了起来,这尖细的射击声同重机枪粗犷的巨响混在一起,构成了一曲响彻天地的死亡大合唱。轻机枪加入后的效果马上显现出来,马人和狮人成排倒下,组合体阵线推进的速度明显减慢了,它们仿佛顶着一阵突然加强的狂风在艰难地前进,每前进一步都以无数组合体的死亡为代价。菲利克斯从望远镜中看到,一个奔跑在最前面的马人的头部被一串子弹击中,那串水银子弹把它的后半个脑袋全部炸飞了,当这个马人倒地后,那飞散的血肉像泥巴一样落到它身上。整个组合体群中都纷飞着这样的细碎的血肉,其间还夹杂着整条的被那种可怕的子弹切下的肢体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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